北韓總書記金正日近來無預警的辭世震驚了全世界，也為東亞勢力版圖添入了不安定因子。然而細數他十四年來隻手獨攬大權呼風喚雨的生平事蹟之餘，金正日私底下更是一名重度影痴，個人收藏了逾兩萬捲錄影帶與DVD，尤其鍾情於《十三號星期五》、《第一滴血》、《男人真命苦》、《哥吉拉》乃至於香港動作電影，而他最痴迷的影星則是伊莉莎白泰勒與史恩康納萊。

影迷們應該記憶猶新，「南方公園」幕後團隊曾於2004年拍出一部惡搞偶動畫《美國賤隊：世界警察》Team America: World Police，片中拿金正日開刀、盡其嘲諷辛辣之能事；然而金正日不僅曾以電影角色登上大銀幕，還曾於1973年提筆寫過電影書籍〈On the Art of the Cinema〉，一本正經地大談電影藝術對革命與建設所佔有的影響力，並一針見血地指出：「在執導電影時，最基本的要素便是跟直接參與拍攝的藝術家、技術人員、製片及後勤人員有著良好互動。」

而金正日對電影的熱情更讓他不僅止於一介影迷身份，更在八零年代親自出馬擔任製片，拍出北韓電影史上極為罕見的怪獸特攝電影。為了實現心中蘊藏多年的電影夢，金正日當時不惜下令動用特務，將他仰慕已久的南韓導演申相玉與其前妻女星崔銀姬雙雙綁架至北韓，特地成立了電影製作公司以供申相玉主導，更讓他隱身幕後而不掛名地執導出數部電影，其中最知名的便屬1985年的怪獸特攝電影《不可殺而》Pulgasari。

「不可殺而」是韓國民間傳說中的異獸，相傳出現於高麗王朝末期，以鐵為食物、更能將噩夢與邪氣消弭於無形。顧名思義，既喚為「不可殺而」，自然代表它是刀槍不入的不死之身。金正日以自身鍾愛的日本特攝電影《哥吉拉》為靈感，再從韓國鄉野奇譚中擷取元素，將怪獸特攝與時代劇兩者揉合為一，因而炮製出《不可殺而》一片。

金正日利用政府威權大量動員北韓百姓與軍隊以充作臨時演員，拍攝出政府軍隊與反對勢力千軍萬馬的廝殺場面，也在佈景道具上務求忠實重現歷史細節。更有甚者，金正日居然請到了打造出《哥吉拉》的東寶製作團體來助陣，包括專精於爆破場面、享有「爆破之中野」美名的特效指導中野昭慶，乃至於曾演出過哥吉拉本尊的皮套演員（Suits Actor）薩摩劍八郎，都受金正日延攬而跨海來到北韓助拳。

金正日不但對劇組誇下豪語：「製作預算無上限」，每日餐桌上擺的也盡皆是山珍海味，對工作人員們禮遇無比。金正日當時舉全國之力拍攝本片，除為了一圓長年電影夢，背後自然也少不了政治宣傳意圖。《不可殺而》在傳統怪獸特攝路線之外，同時也隱喻著資本主義的腐敗與人民團結力量大，將政治操作寓於藝術之中。

《不可殺而》本打算在全球公映，然而導演申相玉夫婦在電影殺青後沒多久便相偕流亡美國尋求庇護，重重賞了金正日一巴掌，加上全球片商都對這部樣板電影不買帳，最後只草草在南北韓上映了事。電影完工十餘年後，這部北韓仿冒版《哥吉拉》終於在1998年走出朝鮮半島、反攻特攝電影大國日本，在日本影迷之間贏得了Cult地位。但當時上映的幕後工作人員名單中，已看不到導演申相玉乃至於一干日本東寶班底的名字。

而就在同一年，好萊塢版的《酷斯拉》也同時推出上映。曾在1984年至1995年的十一年間於大銀幕上詮釋哥吉拉，也是當年隱身在「不可殺而」皮套之中的幕後功臣薩摩劍八郎，當時倒是公開表示自己喜歡《不可殺而》勝過好萊塢版《酷斯拉》，話中未述之意留下無限想像。

【文／秋葉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