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月月鳥
《踏血尋梅》跳脫了一般警匪片有的模式,捨棄了警匪片「你追我跑」的故事模式,電影開宗明義就告訴觀眾殺了女孩的兇手是誰,兇手也主動投案,根本不跑了,很明顯的,導演要著墨的不是找出兇手的緊張過程,而是「為什麼」兇手會這樣做,光是這樣大膽突破既有的模式就讓人非常驚艷。
電影的手法也並非一般的直敘線性式,使用跳接、倒敘、分段的故事模式,也刻意把畫面剪的支離破碎,呼應到片中被分屍的屍體,但故事卻不雜亂,主軸明顯,一段段的畫面都在說明兇手「為什麼」這樣做的原因,一層一層的撥開藏在底層的真相,這樣的手法更增添了片中如幻似夢的感覺。
在探究「為什麼」的過程中,我們跟著主角警官(郭富城)的視角,和一段段兇手(白只)的回憶,來抽絲剝繭,找出那個「為什麼」,這邊不得不提到甫獲得第52屆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白只,擁有演出舞台劇的豐富經驗,使得首次轉戰電影一點也不生澀,細膩的演活了一個孤獨的社會邊緣人,尤其好幾場自白的內心戲,情感的轉折及眼淚,都恰到好處,不匠氣也不造作,獲獎實至名歸。的確因為有白只,使得《踏血尋梅》更完整,這邊筆者也為春夏小小的惋惜,春夏及白只,兩人相輔相成,成為此片最不可或缺的靈魂,只是在新演員這個獎項,兩人都遇到《醉‧生夢死》的李鴻其,可惜了白只與春夏。
影片中也到處是對家庭的感情投射,女孩與兇手都是出自不完整的家庭,女孩的耳環、遊戲機,兇手對母性的渴望(尤其是割開手流血手淫用來模擬性事)。筆者最喜歡片中最後一場的肉體戲,兩個被社會遺棄、家庭不美滿的寂寞靈魂,情慾互相在彼此間流動,這不是單只是愛情,是更多更複雜的情感,可以說是孤獨、失望、渴望等等,靈魂內最深的東西透過肉體及毒品的歡愉找尋短暫的快樂。但畢竟肉體從來不是解決之道,最後女孩說:「我很想死」(因為當人真的太辛苦了)兇手說:「恩好,我幫妳」(因為我喜歡妳,所以我不想讓妳當人)這樣的對白與心理從兩個年輕生命的口中吐出來,格外辛酸。兇手在分肢屍體時,模仿的是宰豬肉的人,人命與豬肉的對比,令人不勝唏噓,這社會與到底怎麼了?真正殺死女孩及讓兇手這樣做的到底是誰?在片中一層層的檢視下,我想答案不言而喻。
但《踏血尋梅》還是給了香港社會希望及溫暖,兩個主要人物(女孩、兇手)的家庭都是不完整的,從小就是少了爸爸,或少了媽媽,家庭教育不完整且扭曲,郭富城的小孩也一樣,從小就面臨了爸媽分開的命運,但筆者認為郭富城的小孩不會走上跟女孩及兇手相同的路,因為顯然最後在片中郭富城已經找到了要如何對待分開的老婆及小孩的平衡點,以及導演在戲中特意也安排了一個小女孩悲慘的童年但長大後依然能成爲對社會有貢獻的人,這些都是導演的期許。
《踏血尋梅》還是有其緊張的懸疑感來滿足想看一般警匪片的觀眾,我想這也是這部片厲害的地方,都告訴大家兇手是誰了,但還是會緊張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血腥程度也破表,令許多觀眾坐立難安,但真正讓筆者不忍直視及難受的,還是在這社會下,那兩個破碎、孤獨的靈魂。最後筆者真的必須說,這是一部更著重在人心及社會家庭的警匪片,它是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大膽且心細的剖開香港社會的家庭及人與人之間的問題,每一刀下去,都直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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